來到宋先生這裏，沈寒第一件事就問：“李姐，小月的情況好些了嗎？”看見了她疲憊的臉，想必是一夜都不能安心吧。

“謝謝你，現在她睡得安穩了，暫時穩定住了。”

正準備藥材時，宋昱進來了。

“宋先生。”

他平靜如清湖的眼睛看著守在女兒身邊的人，說：“現在孩子情況暫時穩定，你想想要不要告訴我實情，你女兒，其實不止五歲吧。”

什麽？這孩子的樣子明明五六歲左右，為什麽宋先生這麽說呢？

李姐接觸到那目光瑟縮了一下，她見過很多人，但是宋昱一身君子玉器的光華氣度，是她從沒感受過的。

這可讓沈寒著急：“你女兒都這樣了，還顧忌什麽，你有什麽秘密全世界都想知道嗎？”

李姐臉上閃過一絲難堪，屈辱還有後悔，最後壓抑著嗓子說：“其實小月已經十歲了，她四歲那年被賣了也不假，就是從那以後，長得慢，一開始我以為孩子是營養不夠，直到後來我送她上學，老師說她理解能力有問題，一直跟不上班上的孩子，勸我帶去醫院看看。”

她捂住眼睛，眼淚順著手指縫留下。

“開始懷疑是‘呆小癥’，但是治了一段時間沒起色，我帶她去更大的醫院檢查，後來被查出來了她得的是一種全世界罕見的病‘不老癥’”

這是一種至今未被診斷出原因的罕見綜合征，從外表到智力會停滯，但一些人認為，也許這種人身上能找到＂長生不老＂的基因秘密。

“照顧她，很累吧？”沈寒拍拍她的肩，她終於靠在沈寒身上哭了起來，帶著濕和熱穿透薄薄的布料，她擡頭看另一個人。

宋先生，他是怎樣的人，看淡生死了吧，所以他眼底沒有起一點波紋。

“也就是說，她很有可能在那件事中受到了某些誘因刺激才變成現在這樣的。”那麽，六年以後也就難以指望一個智力停留在四歲的孩子能提供經的線索了。

國外有報到，但在醫療條件相差懸殊的情況下，李姐居然帶著孩子過了六年。

“宋先生，你想到什麽了嗎？”

他摸了摸睡著孩子的頭，背對沈寒說：“我猜測，應該是有人對‘長生不老’太感興趣了，所以做出了些超出底線的事。”

“那你之前說小月機靈自己跑出來又是怎麽回事？”沈寒發現自己真好騙，這麽明顯的語言漏洞居然沒發現，一個孩子再聰明，不過涉及了一些非法研究，哪裏還有機會逃出來？

“我沒說謊，這件事後來不了了之了，我一個女人哪裏有本事知道內幕，女兒回來就謝天謝地了。”

“你就帶著女兒在外地，從沒回過家。”

李姐慘笑：“我哪有家，那是個無底洞，那個人又出來了，被找到我的下場會比死還慘。”

這家人這麽厲害，也算有權有勢吧，短暫的對話還有多少信息，不過宋昱對這些毫不上心，他說：“你是打算繼續讓孩子這樣過下去，還是搏那一線生機？”

這不治之癥會有希望，沈寒比李姐還激動，自從發現這種病，世界上有多少科學家面對它都折戟了，陷入死循環中。

“宋先生，您以前遇到過這種病嗎？”

“沒有。”

李姐開始聽見有一線生機還激動了一把，可現在宋昱一句沒有又讓她猶豫了。

但是宋昱將自己的理論說了出來：“何為之生，何為之死。‘長生不老’這個命題和人類有著天然的伴生關系，但是人的力量怎麽可能敵得過自然偉妙的創造，我們發現的，解鎖的只不過是參天古樹上掉下來的葉子。”

這是在教導自己嗎？為什麽要用這麽宏觀的世界起頭？

“你說我們知道的醫藥文明有多少，又有多久，即使到了現代，能做的也只是減輕痛苦，延長生命罷了。”

沈寒感覺被俯視著，面前是一個站在雲巔的人，她受指引一樣接到：“以為的一段突破，只不過是打破平衡後又無力銜接解鎖的自大。”

宋先生，是個敬畏生命的人。

“所以，我現在要做的，只不過是人力的將事件推回原位。”

讓一切回歸原位，讓生命按照它出身即要死亡的軌跡一路往前。這怎麽可能，就像原癌基因被激活，癌細胞無限增殖一樣，我們所能做的，不過是讓車輪減慢 。

但是，如果是宋先生，不知道為什麽沈寒就覺得可能，第一次見到他，除了被他那升華的氣質籠罩下有些拘束外，她內心還有另一種感覺，那是自然的想要親近他，即使沒有血緣關系，但是人海中他就是那個一眼就住進心底的人。

李姐站起來，對宋昱深深鞠了一躬，然後下定決心地說：“請您救救她，無論什麽結果，我都自己承擔。”

宋昱看李姐堅決，也幹脆：“我只能說試一試，你先出去，沈寒留下幫忙。”

不老癥，真的能治嗎？

直到現在她都覺得是天方夜譚，兩個人出身不同，沈寒覺得今天過後一定要讓一個比較觸類匯通的人給自己好好上一課。

“你把她扶起來，扶穩了。”

金光一閃，金針，又是金針，怎麽都搞得跟賽華佗一樣啊，身懷絕技又武功高強，江湖中令人趨之若鶩的神醫。

雖然沈寒不太認識穴位，可是人體大概的經絡分布走向她還是記得的，這十幾針紮下去，是心包經！

接著，宋昱停止了動作，然後用一種很奇怪的手法在肘上、腋下、眉心推拿了起來，這有什麽道理嗎？

看似隨意，可是仔細觀察這些動作就會發現有一種特殊的節律蘊含在裏面，就像是形成了一個特殊的力場，在這個力場中有什麽東西在改變，或者說在遵循著一個規則，好像有點熟悉呢。

宋昱原本平靜的呼吸有些急促，似乎遇到了極大的阻力，動作越來越慢，就像陷入了泥濘一般，金針的震動也越來越弱，沈寒在一旁看著這個人頭上冒汗，自己也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可是她完全不懂，幫不上忙啊。

“唔。”

宋昱痛苦的輕哼了一聲，手上的動作最終停了下來。不過他的手並沒有離開，離得近，沈寒已經聽見了他吃力的喘氣聲了。

她不由擔心的問：“宋先生，您還好嗎？”

他給自己一個安心的眼神，搖搖頭，似乎還想繼續。

“要不您在旁邊教我，讓我來吧。”

“你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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